燃文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重新遇见未知的自己 > 第82章 破坏(二)
他错愕了,三秒后,反手拍她,然后,她又拍回去,很久很久,从电影矛盾开始再到化解,除了是他们悄悄的轻轻的拍打声,还是他们悄悄的轻轻的拍打声。
“你这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先来后到懂不懂,尊老爱幼知不知道,还有,这是姐姐我买的爆米花,什么都没做还贪便宜,你这算盘打得也忒好了吧……”大脑的声音似连珠炮似的转得比嘴快,心里的世界远比平静的表面丰富得多,好像是玩滑滑梯,一时刹不住闸了一样。
安式微已经没有心思看电影了,情节还停留在上一秒,迅速从桶里抽回了手,生了恶作剧的想法,左手捏着他的下颚,右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他的嘴里,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的迟疑,完全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好欺负,安式微白了他一眼,好心情地转头望向大荧幕,拢了垂在眼睑处的黑发,是恶作剧成功的雀跃欢愉。
身旁的少年顿了顿,借着大荧幕的光,哭笑不得地看着身前的一片狼藉,嚼了幸运入口的两颗爆米花,扭头发现某人嘴角上扬的坏笑弧度,旋即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撤回,却被她一把抓住,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手腕处小尖牙的力道十足,肉被她咬着拼命挤在一起,那股子疼痛感由她而起,顺着左手臂毫无偏离地流进心脏,他没有退缩,只是笑,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安式微奇怪,为什么没有反抗力,若是如此,她定要咬得更重,算了,自己可是成熟的姐姐,不跟幼稚的弟弟计较,适可而止吧,她想。
韩诚敏锐地听到动静,偏头看着这一切,失魂落魄。在方姥爷扭头看他的时候移开了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喝了一口可乐。
电影结束,圆满谢幕。
可安式微连一条故事线都没有理清,就已看到了结局,心里有些不平,散场起身离开的时候假装不小心踢了他一脚,傲娇大步流星,留下傻了眼的苏欧。
出电影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恰逢饭点,安式微想着赶紧跟方姥爷道别之后跟韩诚一起去晚饭,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方姥爷眯着眼对着她笑,带着些微孩子般的天真。
方姥爷笑说“小微呀,天已经晚了,你送姥爷回家好不好?”
安式微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转头问他“姥爷你说什么?”
方姥爷轻轻敲了她的额头,语气慢慢有了指责,“年纪这样小,还没姥爷的耳朵好使吗?姥爷说,送姥爷回家去,顺便陪姥爷下下棋,你多久没来陪姥爷下棋了,都不想姥爷。”
老人有点儿习惯了还未涉世的孩子在自己跟前说话,若是以后上大学了工作了,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难免孤寂,现在惊觉自己越活越像一个小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对方拒绝他的请求。
安式微愣了片刻,转眼看看苏欧,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遥望远方,温和说道“姥爷,今天挺晚的,下次,下次周末我一定来陪您。”
老人骤然皱起浓眉,摆摆手,“算了算了,人老了,谁都嫌弃,我自己一个人回家得了。”
安式微迷糊,“姥爷,不是有苏欧在吗?”
方姥爷登时冒火,“他,让他来陪我看电影,死活不肯来,那我说我一个人来,他又非得跟着,摆着这副臭脸,姥爷我还受不了这气!”说完横了苏欧一眼。
这,真的像极了一个大人不愿意陪逛街买玩具而撅嘴生气的小孩子,安式微只好笑着挽老人的手臂,好言哄着。
苏欧觉得自己无愧,环着手臂,静静地看着自家姥爷唱戏。想着昨晚被老人提溜着耳朵,一整晚在耳旁念叨,印象深刻的那句话是就你这能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媳妇儿,扭扭捏捏小家子气的,我要是像你这样,怎么把你姥姥从北方骗到这儿来,明儿个就要你好好看看你老子怎么把人家小姑娘骗过来!
方姥爷舒缓了眉眼,笑着对韩诚说“好孩子,我得带小微回去了,你回家的时候小心些啊。”
韩诚被突如其来的一句礼貌而疏远的话语惊到咋舌,片刻后,温和地笑道“我正好还要去书店买书,方姥爷,那我就先走了。”然后对上了安式微的视线,向她点头致意,转身离去。
安式微心一跳,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自己好像没有温柔地看着他笑,没有客套地说一句再见,直到方姥爷拉着她去路边拦出租车才回过神来。
她就这样跟着他们上了出租车,打开了半指距离的车窗,后来仔细想了想,万一这一老一小是个骗子,三言两语就跟着走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后果堪忧。
那一路上,方姥爷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但是看到老人兴致颇高的样子,安式微也积极配合着,聪明又风趣的对答一来一回,惹得老人开怀大笑。
苏欧在副驾驶座上,手肘抵在车门窗框,食指指节揉着太阳穴,一直静静聆听着身后两个人的声音,被他们的声音里的情绪吸引着,还有彼此离得那样近,呼吸着同一处空气的卑微的幸福。
那一瞬间,她的话轻飘飘地落在心间,却有异常的十足的后劲,安心踏实又让人迷恋,很久,很久,他的目光在窗外不断向后跑的景色里飘忽游移,嘴角是情绪波动带来的各种各样的微笑。
方姥爷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手背护在唇前低声说“对了小微,你还没见过苏欧小时候的样子,待会儿给你看看照片。”
安式微有了些许兴味,笑着点头,往前看了一眼,只看到他的手肘和座位上冒出的飞扬的发丝,被车窗外猛灌进来的春风撩拨晃动。
到家门口的时候,苏欧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直接敲了三下。
不是他们祖孙俩人住吗?还有什么人在吗?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门缓缓打开了,探出来一个可爱的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脱口而出软软糯糯的声音,“weleho!”
安式微嘴角微微抽搐,难道……
“小兔崽子,在老子这儿还敢说洋文,看老子不抽你!”老人说完就进屋去,扬手准备教训他。
“啊啊啊……”小苏落慌乱往屋内逃走,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安式微手指轻握成拳,抵着上嘴唇偷笑,眼睛不经意地看了苏欧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笑,眼里闪着星辰的微光。她蓦地心跳加速,敛了几分笑意,转眼轻咳一声,“既然姥爷我已经送到了,那我先回家了。”
话音刚落,方常心就从里屋出来了,走到玄关向安式微招手,温柔地说“小微,快过来让阿姨抱抱。”
安式微环腰抱了她,鼻翼扫到她身上浓郁的清冽香味,夹杂着丝丝油烟味儿,这才发现她身上系着围裙,扎起了长发,仍是优雅迷人的气质。
方常心拉着她坐下,眉眼俱是温柔,“只有最后一个菜和一个汤了,你先在沙发上坐着等一等。”
安式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提溜着苏落耳朵训话的方姥爷和关门换鞋的始终不讲话的苏欧,又惊讶地望着方常心的背影,一时没有弄清楚状况,呆怔在原地。
“嫂子救我!”苏落的耳朵快被姥爷捏红了,对着安式微大声喊了出来。
“……”安式微正发呆的时候被人一把拦腰抱住,一语如炸雷惊醒梦中人。
“哈哈哈……你这臭小子,比你哥有出息!”方姥爷愣了三秒,反应过来松了手,揉着苏落的西瓜头,张大嘴巴笑起来,皱纹深陷下去。
安式微懵了,脸上泛起微红,万幸苏欧换了鞋径直去了厨房,生怕他听了去,否则又该在她面前打趣,那还要不要她活了。
苏落好似找到了命门,弯成月牙儿的眼睛直直盯着安式微瞧,随即把小脑袋埋在她的腰间,笑声像春日融了坚冰缓缓流淌的山间小溪潺潺。
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地说“嫂子,你可不可以告诉姥爷不要每次都揪我的耳朵,可疼可疼了。
安式微慌地捂住了他的嘴,小心地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没有其他动静,呼了一口气,定了心神,“苏落,我不是你的嫂子,不准乱叫哦。”
苏落松了手,歪着小脑袋问“可是,可是你喜欢他呀,还是你告诉我的。”
方姥爷拍膝盖,笑得爽朗,“小微,喜欢就喜欢,没什么可害羞的,他姥姥当年也是偷偷喜欢我不说,非得要我主动,多亏了胆儿肥,脸皮厚,否则哪有这两个臭小子啊。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这怕是天大的误会,倒不是她不喜欢苏欧,只是她对他并没有其他想法,尤其是涉及到男女之间的感情。苏落一小孩子的话,大人应当只是当玩笑话一笑而过即可,不应该放到台面上大肆宣扬,况且两个当事人并无任何暧昧关系。
不过听方姥爷的意思,是要她勇敢追求爱情吗?可双方没有火花,何来星火燎原呢。
安式微同这祖孙俩解释了许久,苏落自是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乖巧地托着下巴,像听故事一样认真专注,但一看其茫然的眼神,便知自己浪费口舌。甩袖转向另一位睿智的老人,可任她如何字字句句认真地解释,老人十指交叉扣着膝盖,笑而不语。
她转过头,正巧苏欧手里端着一盘菜放在了餐桌上,又转身进了厨房,刚才的话应该没有听到吧?她想。
苏落拿着相册跑过来了,连人带册地扑在安式微怀里,像是日漫里波妞从马路上冲过去抱住宗介那样,幸好她坐在沙发上,否则肯定会被扑倒在地。
厚厚一叠的老旧照片,除开前一小半是老人的黑白照片,后面多数是后辈的。老人指着其中一张秀妍姣好面容、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子,眉眼是望见了珍之重之的如珠如宝的温柔,笑说“看我老伴儿,是不是很漂亮?”
多么骄傲,多么思念……
安式微明显感觉到,老人,是极爱照片里的女子。
老人突然想到出租车上的约定,“对了,给你看看苏欧小时候,可好看了。”
相册翻到一半,一张泛黄的照片,左上角的画面不全,脱落到能看清楚白底,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上的人还能清晰地看到,扎着两个丸子头,穿着粉色的裙子,眉心贴了一颗红痣,眼睛红肿地盯着某一处,没有看镜头。
这样好看的孩子,难怪会被大人打扮成小女孩的模样,一点儿也不违和。
安式微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当时是在哭吗?”
苏落歪在安式微怀里,跟着她呵呵傻笑,“苏欧穿女孩子的衣服,羞羞。”
老人温声说道“他不喜欢拍照,在他姥姥怀里哭着闹着不肯拍,哄了好一阵儿才同意,这不拍出来就是这个丑样子!”
估计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穿的是女孩子的衣服,所以才不愿意拍吧。
中间大部分都是他的生日照,不同于刚刚那张顽皮家长的恶趣味,每一张他都是笑着看镜头,幸福的嘴角带着如艳阳的粲然,背后都是蓝色钢笔墨水写着苏欧一百天、苏欧周岁,苏欧一岁……
后面一小部分是合照,其中一张是女子和男子并肩而坐,端正而亲昵,女子膝盖上坐着一个笑得像年画娃娃的婴孩,幸福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苏欧外貌是像妈妈多一点的。
再抬头时,晚饭已经做好了,方常心解了围裙,招呼他们过来。
安式微立刻觉得惭愧,自己无端贪了便宜,仅仅是送姥爷回家,还蹭了一顿大餐。加上方常心常在c市,鲜少回来,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在温暖的气氛里,吃了一顿令安式微如坐针毡的晚饭